觀塘茶果嶺清拆在即 走入僅存寮屋區

或者，很多人都聽過茶果嶺，但去過的可能並不很多，那是在觀塘鬧市一條被遺忘的古村，已有400多年歷史，也是巿區少數僅存的寮屋區之一。在剛發表的《施政報告》，茶果嶺被列為收地重建藍圖之內，清拆在即，現在可以說是茶果嶺村的最後歲月……

街上走 貓比人還要多

清拆茶果嶺村一直講了十幾年，不過都是只聞樓梯響。「未有唐樓時已經說要清拆了，但一直談不攏；今次應該成事吧，因為有政府人員來登記人口和度尺。」今年六十有七的茂發茶室老闆華哥說。華哥一歲已經搬來這裡，在茶果嶺村生活超過半世紀。「以前，這裏很旺的，成條街都是人，街裡也有各式店舖，能找到一切生活所需，最高峰時可能住了二、三萬人。」今天，茶果嶺早已十室九空。可能只剩下二、三百人，更多的是地盤工人。「我個女都搬了出去了，這裡的生活和交通都不太方便。」走在街上，可能貓比人還要多。

這時，華哥把玩身旁走過的小貓。「貓仔可能冷病了。」小貓跟他生活了四、五年。「以前，家家戶戶都養貓，多起來超過一百隻，牠們大多是放養的，自出自入，成條『貓村』；現在大約還有七、八十隻吧。」為甚麼養貓？「寮屋區衛生不太好，養貓可捉蛇蟲鼠蟻呀。」來「找」華哥的，還有不少是流浪貓。「以前，整條街都是流浪貓，我便放下一些貓兜和貓糧，牠們餓了便懂得回來吃。」而村民則來到茂發茶室買雜貨、蔬菜和小吃。「茂發茶室本來是父親經營的雲吞麵店，只是現在茶果嶺人越來越少，自己也因膝頭問題再做不了，於是改賣雜貨。」這裡的雜貨可能跟外面沒有不一樣，但價錢像是停留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可樂$4藍妹$8雞翼腸仔$3燒賣魚蛋$6有5粒，「說甚麼賺錢不賺錢？一日得個百多二百蚊。」華哥笑說。前店後居，華哥每天經營十幾個小時。「人老了，瞓得幾多？賣賣雜貨跟街坊傾下偈，還可照顧流浪貓呢。」這時，又有街坊拿了兩包香煙施施然離開，不用付錢嗎？「不是，她說先賒賬今晚下班回來才付錢。」

吃一碗 客家狗仔粥

寮屋裡的人想出來，寮屋外的人想進去。現在茶果嶺村住了不少新移民，曾有老街坊稱之為「大陸新村」，柏小姐是新移民，11年前嫁入茶果嶺村，一家五口。茶果嶺村租金較便宜，租金壓力較小，也是可說解決了貧窮的「好」地方。只靠一雙手，柏小姐也是客家人。「很多茶果嶺人都是客家人，大約有三份一人。」於是，她便將自家屋企變成客家廚房，售賣糯米糍、艾草茶果和狗仔粥。狗仔粥？聞所未聞，「那其實就像狗仔粉，只是將粉條換成了粥；那是姑母的傳統食譜。」做法是先炒香半肥瘦豬肉粒，加蝦米、薑葱頭爆香，之後加水，特別之處是加入糯米粉，「灑糯米粉不會黏在一起，而是令湯頭濃厚一點，味道好一點。」好吃的是辣菜脯，香辣惹味。「這個菜脯我也是親手做的，越辣越好吃。」柏小姐的家並不是餐廳，只是狗仔粥做得好，贏得街坊口碑；柏小姐便每天做起狗仔粥，讓街坊買回家吃。也有遊客對狗仔粥感到好奇，索性買一碗就在公園當野餐。

人少了 但人情味還在

去茶果嶺村，怎少得到榮華冰室找鏡叔吃西多士、雞翼尖，飲杯懷舊奶水蛋？！這裡的雞翼尖和西多士可說是茶果嶺村的名物，不少人專程跑來一試。說實在的，做西多士的方法千篇一律，無非是煎香蛋漿加入牛油呀糖漿呀或煉奶呀，但鏡叔就是細心：他煎完西多士會代客切開，將煉奶和牛油平均分佈，吃下去能直接吃到浸泡了配料的味道，份外好吃。雞翼尖滷得入味，一啜可皮肉骨頭分離，香濃嫩滑。值得一提是那杯懷舊奶水蛋，「以前唔多嘢飲，奶水蛋有營養又好飲。」一試，味道其實像暖牛奶，因為加入煉奶帶點甜，蛋黃的味道不是很強，勝在滑溜。還是一種氣氛，榮華冰室前身是古老花崗石建成的石屋教堂，泛黃的牆身白色的吊扇木卡位，時間彷彿凝結在60年代，再啜一口懷舊奶水蛋先。

鏡叔是茶果嶺原居民，經營榮華60年，甚至子女兒孫也是在這裡出世，媳婦、女兒休息日也會回來幫忙，冰室也是一家人維繫感情的地方。「現在因為疫情，他們回到內地住了；但只要回茶果嶺便一家人住在一起齊齊整整。」將來茶果嶺村清拆縱使不捨，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興許，清拆寮屋是巿區重建發展一個必然，寮屋的生活也不是想像中「浪漫」，誠然初踏入茶果嶺村有一點複雜和混亂的感覺，但聽過村民訴說以往生活點點滴滴，互相守望相助，又或是一條村盛載一家人的溫馨和歷史；清拆一條村不單是毁減一個地方或一段歷史，而是一種生活型態；就像我們深信的：最好的社區由當地人營造，有一種生活叫做茶果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