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歲女生儲錢讀兩佛學碩士開Youtube講佛 觀眾變男友齊皈依成佛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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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動盪、疫情、移民、戰爭,這幾年混沌的世界令我們生活充滿焦慮和壓力,越來越多人感到不快樂,從而更關注身心靈健康,從正念、佛學哲理上尋找出口。很多年輕人由「見步行步,緣份到咗就成事」的「佛系」,變成講緣起無常、放下執著、離苦得樂的「真佛系」生活態度。

「你父母那一輩世界很簡單的,努力賺錢,發達後結婚生小孩,但是現在年輕人很早已經由父母那代賺到了錢,物質生活豐裕,但覺得自己不開心,不明白世界在做甚麼,也不明白生存下去是為甚麼,內心的苦悶和矛盾無法找到出路,搞到現在十幾歲就說自殺了。」香港大學佛學研究中心總監釋衍空法師解釋道,佛教的世界觀很能幫助一個人去怎樣明白自己和世界的關係,亦是越來越多年輕人學佛的原因。

今年只有24歲的阿米,經營了兩年的Youtube現在6萬多訂閱,雖然Subscribers不算多,但以講佛法這種冷門題材來說,算是掀起一股講佛學的風潮。有人說她騎尼,亦有人欣賞她用貼地易入口方式講佛法,不論是對佛法感興趣的年輕男孩或有初步認識的中年姨姨,都認為她的演繹方式生動有趣。

「當初拍Youtube主要是兩個原因,第一個是出於表演者的那份憧憬,其次是因為那幾年的社會氣氛比較低迷,那時候覺得佛學實在太正了,覺得香港人需要這些,就拍了人生第一條片。」掙扎良久是否應該拋頭露面的阿米,因為朋友一句鼓勵下即日在鴨寮街買齊相機三腳架,回家拍了人生第一條影片講大家對佛法的誤解,譬如甚麼都講「空」、是不是很悲觀、是不是都是求神拜佛,嘗試拆解一些疑難。紅鼻子、黑帽黑裙的造型,就成為蛀蟲米的icon,「戴紅鼻子是覺得自己的鼻子不好看,因為始終有些容貌焦慮。很多人都覺得小丑是一個娛樂人,其實小丑是世界上最知道自己做甚麼的人,就是想令大家快樂。」

大學主修哲學的阿米,Year 2時聽聞佛學這科容易「靚Grade」而去上堂,誰知開啟了她接觸佛法的大門。「我好記得當時上第一堂,衍空法師一走進來笑笑口問:” Why are you here? Good grade? “,那時已覺得他好親切幽默。第一堂已經非常震撼,空師一來就已經用一些科學實證說佛法為甚麼會有效,為何是最貼近科學的宗教,回應到我當時心裡最大一些疑惑。例如為何我會在這裡?為何我會這麼痛苦?為何要面對一些我面對不到的東西?我又可以怎樣做,去令自己或身邊的人好過一點?」

而她人生最大的疑難,是15歲時媽媽因癌病離開的往事。蛀蟲米之所以叫蛙蟲米,是因為阿米覺得內心像蟲蛀一樣,千瘡百孔。「早期爸爸都患過癌症,當時痊癒了,所以我覺得媽媽都會這樣好起來。後來看到媽媽身體越來越差,我因為接受不了,所以經常都不回家,放學後就跟朋友去咖啡店。當時不想面對媽媽即將離開,我選擇了逃跑。」母親的離世令米自責我自我懷疑多年,那種內疚與悔恨令她在情感內斂的家庭中無法宣洩,好一些時間,她跌進情緒深谷,更有點抑鬱。 「當我聽到『緣起法』和『無我』,就像在一個很黑暗的地方鑿開了一幅牆,令我看到一絲光,所有事情都是因緣和合而成,一件事情的發生有很多不同的原因,我不需要去怪自己到那個程度,不需要覺得,因為我媽媽在人生最後一段時間都不開心,這些想像都是我當時的想像,它就是發生了。

當時我其實也有珍惜跟媽媽一起的時間,也有好好表達對她的愛,但我忽視了所有我做過的事,重點放在我沒有做過的事上。」佛學認為世上所有存在都由因緣條件所組成,因緣條件的「散」「聚」皆決定著「消失」與「存在」,也說明世間事物出現與運作的道理。明白了緣起緣滅,米跟15歲的自己和解了。

本科畢業後先讀了一個佛學碩士,去年開始再讀多個佛法輔導,只希望觀眾找她說心事時,她能有知識和能力回應。「有觀眾求助我沒辦法坐視不理,所以我必須要有輔導員的思維。」一年十幾萬高昂學費,需要阿米傾盡儲蓄和以獎學金幫補。Youtube只能有微薄收入,所以現在做Slasher工作的她會定期接配音、撰稿、做有聲書等工作,也會受邀請去做講座分享會講者。收入非常不穩,但叫能繼續給家用,以及供到自己讀書。

「一開始讀哲學家人已微微吐血,當YouTuber在長輩的眼中簡直是自尋死路。他們期望我有一個學歷,打一份全職工,走結婚生子的路線,當知道我讀的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我感到爸爸超級擔心,但我清楚知道自己想做甚麼和要甚麼,加上兩個Master都是我自己付錢的,他唯有接受。」

自稱性格一個是超級「頹摺毒」的米,笑說自己人生最大嗜好是躲在家裡打機和看廢片,是個很安靜的人。但骨子裡她自小喜歡唱歌表演,大學時參加了鄧樹榮戲劇工作室,兩年表演及形體創作訓練中,她找到釋放及表達自己的空間,令她由連坐小巴都不敢叫「有落」的怕羞妹,變得充滿表演熱誠。「當時我整個人一副我要創作,我要繼續演戲的狀態。所以一看到那年的《全民造星》有戲劇元素,就立刻狗衝去了。」

然而這趟《造星》之旅驚驗又難堪,沒有預期中能讓她好好演繹自己的空間,反而充滿抨擊和質疑。「我記得出去九龍灣錄影廠時,我整個人空白了跪在那裡,覺得自己很差很廢。我記得當時處於行屍走肉的狀態,慌張時抬頭一望,看到一個鳳凰形態的雲,神奇地它跟我腰間紀念母親的紋身是一模一樣的,那一刻我就覺得媽媽來為我打氣,就覺得自己可以重新出發。」

同樣學佛的Lawrance,由原本是熱心幫阿米外出買攝影器材的「蛀蟲米」觀眾,去年更變成了男朋友,二人更一起在圓通寺皈依成為佛教徒。「第一次看到她的影片是我姑姐傳給我的,第一下感覺是『這女子搞甚麼,古靈精怪,戴住紅鼻講《心經》?』,然後有點挑機的心態睇片,但看下去又覺得她說得不錯,很中。因為那期望落差大,所以就Follow了她IG,間中看看有甚麼可以幫手。」旁邊的阿米不甘示弱,笑指男友一開始「很Kam」,「他見我那天穿了全黑,然後又自拍了一張給我說他也是全黑,我覺得這人真的很奇怪,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學佛之人拍拖,感覺會和平及少點爭執,但修行人也有修行人的煩惱。「起初我覺得他像走進了深山的修行人,很久都沒有接觸過俗世的愛情,他那時候經常禪修打坐,自然會容易進入那種平靜喜樂、享受孤獨的狀態,日常生活中的他都像有個清靜的保護罩罩著自己,但女朋友就會感到有點寂寞,情感需求無法被滿足,於是有非常大的拉扯。是不是應繼續一起?我不想因為自己貪著的緣故阻到他修行。」

學佛兩年的Lawrence經歷不少情傷,直指自己已不打算怎樣拍拖,因為看清愛情只覺得煩惱,然而愛情來到時,他還是欣然接受。「拍拖久了將最真實自己呈現出來,對方就介紹你不是最初的樣子,阿米給到我安全感,讓我把這些牆拆掉,做回真實的自己。以前看到美女身材好,就會想追求,現在考慮更多的是,一起會否令大家互相進步。」米提起一行禪師講過真愛的四個特質:慈悲喜捨,「真愛是去到某個位置,你就是他,他就是我,我就會對你好像對自己一樣,所以不會有那種:我不喜歡,我不要,然後發脾氣逼對方改變,逼對方要給自己甚麼。」

二人笑指經常談及出家問題,結論是:生了孩子就不會出家。「或者待兒女大了,因緣到可能就會出家,我們叫隨喜,大家知道那條路就是對方想走的時候,就會支持對方。」他們總說,真正修行是去深山可以,去城市又可以;墜入愛河可以,沒有愛情也可以。

「一開始拍的那些片實在太誇張和造作了,直至到了講『無明』那條片,我會覺得取到了平衡,也奠定了應走的風格。」後生女架起紅鼻子講佛學,這種落差有人感到親切易入口,也不乏覺得這女孩標奇立異,嬉皮笑臉地講佛有失體統,「一種是有建設性的意見,覺得我某些地方做得不夠好,或者扭曲了佛法的原意,那些幫助我進步的我很歡迎;也有人說我為了名利、為了出位、為了紅,也有人說我附佛外道或者謗佛,那些會比較入心。一開始時我都有為自己辯白,但當我發現講甚麼都沒有用的時候,那就不需要再解釋,我會繼續做自己覺得無愧於心的事情。」

年長一點的修行者或佛弟子,認為她不應高調地談論爭議性題材,例如是出家人能否自慰、佛教如何看色慾等,「但我覺得不提不代表不存在,當你覺得這件事不值得提的時候,其實你自己也產生了厭惡和對抗的念頭,與其你去攻擊我去拍這些片,不如你用這個時間反思一下,為何你會對這些東西有所抗拒。」

《金剛經》結尾:「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世界萬物都是生滅無常,都是阿米說其中最影響她的思想,是「如是觀」,「佛學強調內在的安定,境隨心轉,即使面對萬千煩惱,但有了看清事實實相的智慧,問題再不是問題,而它就是這樣發生的,一旦有負面標籤,我們自然就會有對抗,就像大便。」人類標籤大便為污穢厭惡的東西,米說大便其實就是人進食後會排出來的東西,這東西回歸大自然之後,可以孕育很多生命。佛教就教會她「如是觀」,現在的因緣造就到現在的情況,「而屎就是屎,見到它撿起,丟掉,就完結,這樣就不會產生很多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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