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解槍戰電影聖地土瓜灣益豐大廈真面目 「裡社區」商住模式 跌打、髮型屋、診所、雜貨一應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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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70年代,土瓜灣是「香港製造」的基地,例如紡織、製衣、五金等等,當年流行廠廈與住宅混合的巨型大廈。山寨廠及住家工場隱藏在商住兩用的舊樓之中,而當年益豐大廈一帶就是山寨廠的集中地。今日「香港製造」式微,山寨廠都變成劏房,但大廈裡商住形式依然,跌打師傅是你鄰居,行兩層樓就有髮型屋,生活所需一應俱全,在益豐這幢巨廈,隱藏著只有街坊才知道的「裡社區」。

在益豐大廈生活了27年的街坊Kama帶我們解構一下這幢城市異域的「裡社區」,對她而言:「700萬種生活,我的生活就是住在一應俱全的益豐。」

益豐「裡社區」

Kama自小學的時候開始住在益豐大廈,直到現時30出頭成為一名資深社會人,依然沒有離開過。「父母在90年代買樓前曾帶我逛過不同的樓盤,中途我直接對媽媽說『不如我們不要搬走啦』,於是就直接用百多萬買下近600呎的單位。」

益豐大廈分為ABCD四座並砌成E字型,每一幢大廈的走廊樓梯都互通,四通八達。4座大廈合共832個單位裡,除了一般住宅單位,低層還聚集了髮型屋、賓館等商舖及老人院,還有一些你以為是平凡住宅,原來是商住兩用的隱形商店。

「我讀小學時,就在不知是2樓還是3樓的一個住宅單位內補習。外面放了數張長桌,房內就是簡單的床鋪。日間它是補習社及託兒所,夜間就是補習老師一家幾口的家。」除了補習社外,Kama憶述自己小時候體弱多病,有次半夜發燒,Kama的媽媽帶她到樓下一個西醫診所拍門,「我記得當時老醫生還穿著睡衣半夢半醒剛起床的模樣,但他人很好都有處方藥給我吃。」但Kama指,其實連街坊都不太知道這診所的存在,「真的是很熟悉的街坊才會知道,因為那位老醫生是當時從大陸來的無牌醫生。」

益豐大廈鄰近工廠,70年代吸引很多基層工人居住。而50至60年代有大量難民湧來香港,我們翻查紀錄,發現益豐大廈於1964年的報紙廣告上標榜「適應僑胞需要」,大概萬多元就可以買到一個單位,算是當時中下價位的樓價。當時港人月入中位數約為一千元,吸引了很多新移民落戶。來自五湖四海的高手,隱藏在大廈的住宅單位裡做街坊生意,例如剪髮美容、牙醫、跌打等等。 我們找到在益豐裡經營了三代的醫館。「這裡都開業了20多年,當時我爺爺嫲嫲住在這裡,除了住家亦診症、治療的醫館,有兩間房就是他們住的。」細楊醫師是這間醫館的第三代傳人,不過現時醫館仍由他的爸爸大楊醫師主理。細楊醫師指「有時候我們都會上樓診症,或是同層那樣走過去,給他們治療。」

益豐的公共空間

1972年入伙的土瓜灣益豐大廈曾發生多宗劫案、屯門色魔姦殺案、綁架案,加上密集的居住環境及電影渲染,益豐這幢巨廈成為外人想像的城市異域,甚至有人以「罪案城」來形容益豐大廈,但其實現實中的益豐大廈又是怎樣的呢?「好像以前有套電影《順流逆流》,近期一點的就有《變形金剛4》,這裡四通八達的通道,很適合拍那些動作片,但他們拍出來的效果往往令我覺得『原來益豐是這樣的嗎?』,好像很陰森很恐怖很危險。」在電影裡會發生追逐戲、槍戰的同一條走廊,是Kama小時候的遊樂場,她會與朋友在長走廊玩滑板車,有小販亦會看中這條長走廊上樓叫賣。四座互通的長走廊,除了是以前小販的叫賣場及小朋友的遊樂場外,亦是益豐密集居住環境的公共空間,街坊會在這裡晾衣服、種花、吸煙放空或是拖住狗在大廈內散步,可謂街坊重要的一個公共空間。街坊也常上天台,天台上有一條又一條的晾衫繩橫跨一個又一個的天井,「這些繩索是街坊自行綁上用來曬衣服的,有些街坊亦會在這裡曬菜乾,我弟弟以前還試過在這裡BBQ。」

形成社區感的原因

室內設計師、理工大學兼職講師陳丞軒指在70年代,像益豐這等規模的建築群較為少見,算是風光的建築物,「以前的唐樓通常都是一棟兩棟,只佔一個街號的門牌。」陳丞軒指這種E型建築群再加地上下商戶的商舖形式,就像今日今日的大型屋苑一樣,「現時的(屋苑)發展就是一幢幢建在上面,然後用商場連接住,其實(益豐大廈)都有商場,就是地下以及一樓,只不過是小規模一點。」陳丞軒指下面的商業元素能夠提供服務給樓上的住客,於是很容易就形成社區感。但同時因為這座巨型的E型建築群內部的樓梯、走廊互通,大廈建成時有13座電梯,加上大廈設有多個出入口通往土瓜灣道、浙江街、落山道,有心的賊人就利用這點增加逃走的機會。「傳聞中,我有些行家是從事夜場、卡拉OK的設計的,他們會特意避免死路,全部相通可以走的,即是你老婆上來捉你你都有辦法在另一條路逃脫,就像益豐大度的通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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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設計師、理工大學兼職講師陳丞軒指在70年代,像益豐這等規模的建築群較為少見,算是風光的建築物。

密集單位內的密集劏房

雖然很多時益豐龍蛇混雜的印象很大程度都是電影塑造出來,但據Kama的印象,在她小學的時候,比較少聽到劏房的存在,但大約2007年在她上中學的時候就留意到有越來越多劏房存在於益豐大廈中,尤期是低層的單位,她自己就認識一個婆婆街坊,是益豐劏房的「大業主」,不時看到有南亞人在樓下食肆與她接洽租金事宜,又見她拿著一大抽鎖匙穿梭於益豐的社區,彷如巡樓收租。「你問我這裡的人雜不雜呢?是雜的,但恐不恐佈呢?我就不怕的。」但Kama仍然覺得益豐帶給她一種家的感覺,「基本上我看醫生、我想下樓吃碗車仔麵、想去恤個髮,當你不想走出這棟大廈的時候都可以做到這些事。」Kama感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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