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環居港27年洋人愛收藏唐樓 擁超過20個單位唔賣為保育唐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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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次700萬種生活的訪問對象,是住在太平山街樓梯上面,水池巷一間舊印刷廠的外國人街坊Dare Koslow。來自紐約的Dare Koslow,1995年因為工作關係來到香港生活。計算下來已經住了27年,雖然現在還未掌握廣東話,但與街坊仍相處得當融洽。其中一位便是太平山街老店郁鍵的謙哥。謙哥:「認識Dare很多年了,他1997年已搬來這裡,以前茶餐廳對面便是他的辦公室。我不懂英語,『Dare Good Morning』、『Good Luck』、『Good Day』,不用說太多,這樣便很開心。

Dare看著謙哥的兒子長大,新年還會給他們利是。 Dare初來港時住過寶馬山,1997年搬到上環。雖然中間住過大坑、油尖旺、元朗、西貢和不同離島,也是他假日會遊玩的地方,不過始終也是心繫上環,是他最喜歡的社區。Dare:「上環很令我著迷,它保留了很多香港的古老魅力。」

地產經紀介紹給外國人高層居住的,離不開高尚豪宅,但全部都不是Dare杯茶。所以10年前他便自己落區尋找,走著走著便發現到這個,前身是印刷廠的地下單位。Dare看單位的時候連印刷器材都未搬走,單位入面還有坑渠蓋:「最好的空間是當你走進去,發現意想不到的可能性,所以我決定冒險一次。」

香港人搬屋會構思如何大翻新,他卻思考如何保留與印刷廠有關細節,例如放字粒木櫃用來放毛巾,陳年滅火筒用來掛帽子。不只滿佈痕迹的地磚,連當年老闆用來當電話簿的牆都原封不動,真實呈現在印刷廠生活了數代的家庭生活。

沿著鐵樓梯上到樓底較低的閣樓,便是臥室空間。從後門走出去,對面便是他在上環第一個定居的大廈,向外望便是他的生活重心太平山街。隨著時間街道變得更高級和新潮,但Dare還是很喜歡這裡,「這個社區總是給人一種很好的感覺,回到這裡總是令人欣慰,因為這裡毫無疑問是家。」

在上環社區生活多年,Dare見著很多唐樓,被換成插針式的單幢樓:「這是可悲的,我不得不承認我對老建築充滿熱情。當我看到一座舊建築被現代高樓大廈取代時,我覺得它就像是老區咖啡裡的一根釘。」

他喜歡唐樓,認為唐樓彰顯了中上環舊城格局,2004年開始了一個聽上去有點奢侈的行為,便是買唐樓儲起它。他四處物色值得保育的唐樓,因此熟悉上環所有街道,連最曲折的秘密小巷他都瞭如指掌。

他尤其鍾情平安里一棟隱藏建築,因為未經改造的古舊單位最令他心動。2004年至2015年間,他前後入手20多個唐樓單位,最舊的單位樓齡接近60年。他笑說:「沒有人會明白為甚麼這個『鬼佬』喜歡唐樓,因為它們很有個性,不是流水作業式地建造,看起來不會反反覆覆像同一件事。更好地利用了空間,佈局更有趣,有很多特色,更能代表香港的獨特風格。」

除了最初曾經試過「樓換樓」周轉,他一直堅守「絕不接受發展商開出的任何條件」為原則,拒絕為錢出售心頭好。「我購買它們的主要原因,是我真的很喜歡它們的設計、裝修和細節,就是喜歡身在唐樓當中。」2013年,他索性離開工作十多年的廣告行業,專心經營物業管理公司照顧自己的唐樓。辦公室就在家中,唯一一位員工就是他得力助手Kevin。花心思翻新單位再出租,由450呎租$18,000至1,000呎以上租$70,000的單位都有,聽上去租金頗為嚇人。剛巧Dare要把鎖鑰交給新租客,我們便跟他看了其中一間月租$22,000,唐5樓連天台的單位。

Dare選唐樓的標準首先要舊,最重要未翻新過,保留到唐樓經典元素。他摸著樓梯說:「在香港很難找到完好無損的水磨石欄杆石膏樓梯,我發現它的狀態保養得難以置信地良好。」他欣賞單位望出去的景色,只要不要抬頭,向下看便是一群美麗的老唐樓,給他一種舊香港的感覺。他花不少心思對待每一個唐樓單位,美國訂購廢棄木材做地板,跟當年設計搵工匠造鐵窗花,裝上在荷李活道古董店搜羅的古董扇,把舊物翻新,把新物粉飾成舊物,做出和諧工業風。 選擇居住唐樓未必是因為外國人品味獨特,或者可能是我們太習以為常,不懂得去欣賞唐樓的美。住唐5樓的好處,便是可以擁有私人天台。但首先你要配合屋宇署捉摸不定的要求,例如拆了視為僭建物的花棚。

其實擁有這麼多唐樓單位,還要不是作投資的話,的確是一件苦差。不只要面對業主立案法團大大小小的問題,還有和市區重建局周旋。在保育唐樓過程中他學精乖了,在收購物業時業權百分比達20%,就是一條保險線減低被市建局「攻擊」的機會。像是結志街10號12號,10個單位中有7個都是他的。說真的很難把所有單位都買下來,但至少關注一下同大廈的其他業主,是否志同道合的人。

「那些本來都是很漂亮的經典老唐樓,當市建局拆掉所有東西的時候,它不會再像以前的模樣樣,只會看起來像一些現代無聊的高層建築,所以我對市建局的所作所為不抱任何希望。」其中位於上環半山士丹頓街,典型五層高連天台設計的唐樓,市建局購入了五成業權,餘下業權連他在內只剩下三個業主。為了保住唐樓,他們曾經去過城規會抗議,又聘用工程師做結構測試,去證明唐樓狀況良好。他說:「很漫長的鬥爭。感謝上帝!在那個時候區議員還有一些影響力,他們能夠說服市建局不要清拆。」但他笑說與市建局的鬥爭是不會結束的,只是推遲罷了。

對於外國人比本地人好像更懂得專重唐樓,他有如此看法:「本地人與唐樓的聯繫是祖父母住在裡面 ,他們在困難時期住在裡面,他們一生的承諾便是搬到一棟豪華建築裡,那一直是夢想。當來自像紐約、倫敦或巴黎那種城市的西方人來到,本身就是居住在建築物可以追溯到數百年的城市裡。他們欣賞他們的老建築,知道生活在一個懂得尊重,並修復維護老建築的城市是甚麼感覺。」所以當Dare每日在社區遊走時,看到有唐樓單丟空搬出搬進,都會觸動到他的神經。

不過持續上升的樓價加上印花稅之後,實在不容許他繼續用購買的方式去保育唐樓。慶幸在唐樓保育路上他並不孤單,還發現越來越多同路人。「我不是孤軍作戰的,甚至有很多人比我更早保育唐樓。最近第一次有本地人成為了我的租客,可能本地人也開始了解唐樓的價值,這是一個好兆頭。」

問到家的定義,他這樣回答:「家是你感到有連繫的地方,以某種方式感覺到,你是居住環境中的一分子。雖然我是一位在香港和住在上環的外國人,但我走在街上向門衛揮手。我認識店主,認識在附近遛狗的居,我們互相打招呼,我覺得與這個社區有聯繫,對我來說這就是家。儘管過去幾年出現了所有問題,發生了動盪抗爭等等,香港仍然是我稱之為家的地方,並將在我的餘生中繼續稱之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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