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歲本土僧人曾月入10萬 經歷兩次婚姻失敗 工作壓力大至要服藥後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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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是甚麼呢?」法師聽到我的問題後陷入了一陣沉思,習慣性地摸一摸他的光頭,彷彿要從那顆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亮的光頭中抽取甚麼資訊一樣,「其實修行就好像修理,你有甚麼壞掉就修甚麼,所以你說修行是修甚麼我不知道,好像你問一間維修廠修理甚麼,甚麼都維修。」原來在昂坪有一條由清朝開始就有僧侶聚居修行的村落,雖然現時因為僧人數量減少而有不少精舍荒廢,但仍有不少出家人在這條出家人村過著唸經耕種的農禪生活。「700萬種生活,我的生活就是自由自在地生活。」

出家人村的形成

追溯至清朝光緒年間東涌陸湖一帶是碼頭,至到光緒二十年(1894年)有大悅師及頓修師登臨彌勒山峰,見該處有破爛茅篷一座,於是取名「大茅篷」並闢為靜室。晚清時期,當時朝廷有一個名為「廟產興學」的政策,地方政府主張將道佛寺廟或孔廟拆除改建成學堂,加強教育,對於很多寺院運作造成打擊。當時有很多廣東沿海地方的人為了避開這些混亂、土匪以及政策的影響,一批年輕的僧人就看中了香港自1841年後屬英治地方沒被清廷政策所影響,再者香港是交通樞紐便於了解國內情況,加上上述提過當時省城有船可以直通大嶼山,於是很多來自羅浮山、鼎湖山或廣州的僧人來到大澳及東涌後山開闢一些小精舍。而昂坪又是一個適合自給自足耕種的平原,就開始在昂坪平原聚集,加上寶蓮禪寺始建於1906年,不少人在該處剃頭出家後,順道就在山下落腳,慢慢就越來越多出家人在昂坪聚集。

按《香港佛教史》作者鄧家宙博士考究,香港目前大約有三百多間靜室精舍,而單是昂坪就約有50多間,「僧人有數百人,再加上所謂『梳起唔嫁』靜修的女士,或是一些修士的話其實昂坪高峰的時候800至1,000人亦是有紀錄的。」鄧博士補充「梳起唔嫁」的人中,其實很多都是來自順德打住家工的媽姐,會數人湊合一起買俗稱「姑婆屋」,而出家修行最難的一點正是她們本身已處於的「獨身」狀態,所以有很多媽姐會索性將「姑婆屋」作佛堂一起修持照應,所以形成了一個很特殊的僧侶村落。鄧博士指修行的人可以整個「老病死」的階段都在昂坪解決,「香港政府為了尊重佛教傳統就在1910年代發放火葬牌照給寺廟,從檔案所知香港還有數個地方是有荼毘爐的。」荼毘即是火葬的意思,當僧人斷氣過身後現時基本上只剩昂坪的荼毘爐仍可繼續使用,其他如荃灣的芙蓉山、屯門的青山寺等基本上已停止不再使用的了。

鄧博士指出家人村的精舍結構一般為「金字頂屋」,即是用板間房的方法作間隔,本來屬於客廳的位置往往會用作佛堂,左右兩邊的地方就會變成生活的空間。而佛像一般會擺在頂樓,那就沒人可以在佛像上走來走去以示尊重,將平面的寺院空間高空化發展是當時在香港或是廣東沿海的精舍特點。「說明是清修即很艱苦的,物資很薄弱的,他們每個人都會在板間房中,在生的時候就一個衣櫃一張床,床可以換給下一個住,衣櫃就留作自己當作棺木,到他們百年之後就鋸掉櫃腳清掉入面的東西就用作棺木。」鄧博士補充道。

現代法師

法師的生活簡單可分為山上同下山的生活。山上生活是修行,下山就是去不同的佛堂講經弘法。在古代讀書人每隔3年有一次科舉可以考取功名,而在在明、清朝以前的和尚如果想成為一名正式的出家人,同樣要考每隔3年舉辦一次的「僧人科舉」,每屆有限名額,不但有品格的審查還要科舉合格才獲政府承認可進行受戒的儀式,完成受戒獲發一張等同於僧人身份證的「戒牒」才會被正式承認為一名出家人。「法師」這個稱號在古代專指講經很好,負責宣揚佛理的僧人,這位受訪法師覺得佛道追求無我不想突出自己的角色,為尊重他的意願我們就這樣稱呼他為法師。

古代怎樣成為一名出家人上面就提過了,現代多姿多彩燈紅酒綠的城市化生活為何還會有人選擇出家修行呢?「我很壞的,我小學6年級就懂得乘車到跑馬地喝酒,我可以教你怎樣喝醉時嘔得很舒服。」法師笑說。喝酒吸煙,唸中學時又常常與同學打架鬧事,在自己的公司放置了十多支不同尺寸的水煙,「2007年的時候我就月入10萬元左右,自己有物業,亦有很好的姻緣,即你們現時的『女神』,她又很愛我。如果你叫我出家我會說你都傻的我這樣快樂。 」但後來法師工作壓力大至要吃抗抑鬱藥,後來在2014年的時候學習打坐內觀,再很自然地慢慢選擇了出家,還捐掉大部份的資產作慈善用途例如贊助印尼的孤兒院。「當時我常常失去聯絡上山參加為期十天的靜坐,我就對女朋友說不如分手吧。打坐我可以面對自己,可以面對自己就不用逃避了。」但現時出家的他有甚麼娛樂消遣呢? 「分分秒秒都是娛樂、吃東西是娛樂、做瑜伽又是娛樂、打掃衛生都是娛樂,下雨又娛樂、曬太陽又娛樂。」昂坪不同精舍寺院的僧人因為各自清修,所以大家會有適當距離但又保持連繫,例如法師精舍外的田就讓鄰近梅村越南僧人過來耕種。

現代想成為一個出家人雖然不用考試,但首先要找到一個師傅肯替你剃頭收你做沙彌,之後再通過一個學習期,再等待被舉薦去大寺院,大寺院定期會舉行傳戒法會,經過一個月學習戒律,受戒後收到戒牒就正式成為一個僧人。根據鄧博士統計,香港正式的出家人只有1,000至2,000人像法師的本土僧人就更加少。今年51歲的法師在2017年出家受戒,他一日的生活由凌晨3時半卧禪、做瑜伽開始,「一個優質的靜坐,是一個小時等於你睡了三個小時。」基本上他在山上的修行生活是唸經、做早晚課禮佛。下午不是休息打掃,就是在外面精舍外的田地耕田種植,下山時就是到佛堂講經弘法。如果說一般人花得最多時間是上班,法師花得最多時間的就是唸經弘法 上班有薪金,僧人弘法講經雖然沒收入但會有人供養,可以想像成衣食住行等日常需要全都有人贊助,有時講完經聽眾又會送上利是。

隱世清修地變旅遊景點

「 如果你說要像以前那樣的一個宗教村落,或是有這樣多僧侶在該處清修的話,只會越來越少人,甚至是精舍會變成普通民居,這個是一定的了。」鄧博士斷言道,他再指出家人村最熱鬧的時期是30至70年代,而法師亦指以前會有很多大德高僧在空地上講經,僧人又會圍在一起討論佛法,「簡單說為何這樣多人來這間學校,就是因為校風好、環境好、師資好,出來的學生好。」但近30年昂坪修橋鋪路,有世界著名的天壇大佛,亦有纜車,昂坪市集已商業化成一個主題勝地般的存在,原來在這裡修行的僧人又會不會感覺被打擾呢?「其實我們學佛的人明白事物是會轉變的,尤其社會特別多動盪,就更加容易看到無力感,學習內心的專注要明白事物不假外求,你用不著想這樣多好還是不好,你過好自己的生活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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