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400呎遺物屋 囤積垃圾雜物堆過大腿 花4日完成遺物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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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人離世,辦身後事、送別亡者的一刻或者仍不是終結,道別之旅的時間可能比想像中長。 為逝去的人整理遺物,對家屬而言是一個療傷的過程。這一天,我來到一位去世不久獨居伯伯的家,為他作最後的遺物整理。

兩周前殯葬禮儀師陳培興收到家屬求助,想他協助剛去世的父親處理身後事,同時希望找到義工整理遺物。常舉辦生死教育課堂的阿興,每當遇上有需要幫忙整理先人遺物的家屬,他就會邀請學員和朋友一起做義工,上門提供服務。阿興與義工團隊上門察看,始知道他居所佈滿雜物,400多呎的家不論是客廳、飯廳、廚房、廁所都堆滿及膝的垃圾和物件,清理前連打開單位大門都有難度,裡面更是舉步維艱,要入屋必須踩踏著雜物,令撿拾難度大增。大型的「雜物海」,儼如災後現場。

「很多時候有家人離開之後,因為很容易觸景傷情,很難再去接觸先人生前的物件,這些時候我們就需要幫忙。」阿興解釋,遺物整理的過程對喪親者而言,是一個不斷挑戰的過程,「有時整理期間看到先人物件他們會傷心大哭,難控制情緒。我們通常建議相片等回憶的物品,盡量避免一開始就收拾。」

我們事前對伯伯背景一無所知,只有限度知道他的妻兒20多年前已移民到美國,三星期前兒子回香港探望他,幾天後父親突然離世,才驚覺他生前居所有囤積問題。聽家屬後來的敘述,知道他們家庭關係良好,子女和太太每次回港都約爸爸吃飯,但父親從不讓他們來家,只能在樓下等。兩星期前再約爸爸飲茶,見他良久都沒下樓,上來找他時發現他暈倒在走廊,送院時已魂返乏術。

獨居、家人離港、孤獨死,都令人直接聯想先人生前那種「悲慘」的既定模樣:貧窮、有儲物癖、跟家人關係不好。然而我們透過撿拾過程重組了伯伯的人生,他的職業、學歷、興趣、生活習慣,都令人驚覺跟想像的形象不同。

阿興說有儲物癖的人一般都有很多回憶,撿拾過程就像為這位素未謀面的人,重組一次他的人生。從他喜歡收集時裝雜誌、以優質布料度身訂造西裝的習慣、優雅的中英文手寫字、堆滿角落書架的英文書看出他的學識和品味。他喜歡攝影、駕駛電單車、使用電子產品,70-90年代的潮流物品和家電他都有不少。伯伯日記寫滿太太移民後每次跟他通電話說的種種生活點滴,兒子那邊工作情況、太太一天做的事情、吃了買了甚麼,都細緻記下來。

以整理師Cat的觀察,覺得從屋內裝修、居住的地區、伯伯的職業看出,他應該是成功人士。「我猜想由很高職位突然退了休、家人離開,好像突然失去很多東西,開始不能自拔地囤積,可能孑然一身而感到寂寞。」Cat憶述,第一次走進房子時,屋內窗口都沒有打開,全部以紙皮箱封住,窗簾緊閉,更有塊木頭頂住窗門,「我估計被這種環境包圍著的的他,感覺有安全感。」

本來做醫護的Cat(又稱一心媽媽),因為喜歡執整物品而修讀了整理收納的認證課程。在醫院工作多年,同時因為疫情見盡生死百態,她開始為逝者處理遺物,「不只是幫助在世的人,還可以幫助離世者傳達一些訊息。」 阿興早前為伯伯辦理身後事,喪禮期間聽過兒子分享父親點滴,「小時候爸爸經常鼓勵他,很愛惜他。我覺得在家屬眼中的伯伯是一個非常仔細、開朗,跟朋友相處時很歡樂的人,所以大家是不會看得出,他在家裡會不會寂寞。執整過程找到的東西全部都跟家人有關,他們寫的信件、相片、孩子的獎狀、證書、校服,看得出他很喜歡跟家人在一起的時光,意義比起幫在世的人做上門家居整理更大。」 是次試一次,我會跟義工們為伯伯執整遺物,從這個案看看社會的不同面向和故事,以及執整遺物的過程。

*另外亦想補充一下,鏡頭以外家屬有自行上去執整的,但實在不方便出鏡或做訪問,好多內容無法完全報道或分享太多他們之間的對話。而阿興是為伯伯處理後事後,主動向家屬提出幫助,不是家屬要求免費執整。阿興一般只做個案家屬的義務工作,希望給生死教育計劃內的學員多些前線經驗,而執拾用的物資、傢俱清拆服務都由家屬負擔,謝謝家屬給予機會讓大家幫忙和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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